天 潼

　　星期天早上，妻子还在睡懒觉，手机铃声响了起来。邻居刘大姐要她赶紧去后门绿化带，说有一只流浪动物需要她去鉴定。

　　妻子赶紧起床，简单梳洗之后，直奔后门。刘大姐和另一位邻居早已等候在那儿。妻子看到不远处一块景观石上，趴着一只小动物。看上去是猫，却比普通猫大许多。

　　“上个月我就见到过它两次，它很怕人。我一走进，它就跑了。”刘大姐说。

　　妻子试着慢慢走进它，嘴里轻声叫着“咪咪”。它回应了一声“喵”，确定是只猫。或许因为妻子有着十多年救助流浪猫的“工龄”，身上散发着某种气味，它竟然没跑。妻子过去壮着胆抚摸它一下，它顿时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这是猫的“腹语”，表示它很高兴。

　　于是妻子抱起它去找马婶。马婶是小区里头号爱猫人士，自费租了一间仓库，收养着近20只流浪猫。马婶见到这只巨猫，也不知道属于什么品种？还在她猫圈朋友多，很快鉴定出是“挪威森林猫”。品相很不错，应该值七八千以上。

　　在小区业主群晒出“森林猫”照片，半个月过去了，无人认领。妻子便想领养，马婶不同意，说我们家经济条件不达标。以她设立的标准，我家非但不够格养这么贵的猫，一般土猫都不配养。

　　“我仓库里的流浪猫，最次也吃二三十元一斤的猫粮，你们常年喂十几元一斤的，其实是在虐待动物……”马婶说。

　　一席话将妻子气个半死，小区里几位猫友劝解，马婶是个好人，家庭收入大半投入救助流浪猫。然而可能因为一心扑在了这项“事业”上，与动物越来越亲近，与人越来越疏远，说出的话常常很伤人。

　　“你自己不常说家里穷吗？怎么别人这么说，你就受不了了？”我劝慰妻子。她更生气了，说那能一样吗？

　　其实我是借机让妻子反省，可能因为遗传的缘故，妻子和岳父经常得罪人而不自知。他们父女俩常会当面说别人家怎么穷，不会去注意人家脸色不好看。事后我提醒了，他俩还都理直气壮，说人家平日常说挣不到钱。

　　“人家自称‘鄙人’，你能对人家说‘你这个鄙陋的人’吗？能问候‘你家贱人(贱内)、狗崽子(犬子)可好’吗？”我曾自以为形象地说明了这个问题。可妻子依然认为穷就是穷，没必要死要面子。这回传说中的“报应”，或者“能量守恒”来了，妻子一气之下和马婶杠了好几天。

　　最后，刘大姐以“第一发现人”的身份收养了森林猫，终于解锁了纷争。虽然刘大姐夫妇俩都是公务员退休，退休金不菲，马婶依然认为他们养不起，以后会让名猫受罪。能与刘大姐一起被轻视，倒是让妻子有了“提档”的感觉，心情好了许多。

　　爱面子是人之常情，踩人面子常常会与人结下仇怨。经过这次领养风波，妻子终于有所领悟。每个人都有受人尊重的权力，这不是虚荣，也没有招谁惹谁。经常对人说“你这个鄙人”，纵然你是个大好人，肯定会“自绝”于周围人，成为孤家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