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铁钧
清理旧物,从床下木箱翻出个油纸包,层层剥开,是60年代出产的“上海”牌手表,稍稍上弦,晃动几下,竟“沙沙”地走起来,眼盯缓缓移动的秒针,记忆一下倒转了半个多世纪。
1965年夏天,父亲做铁路巡道工,一个风雨交加的夜班,他发现一块巨大的山石滚落到路基中央。不多时,有火车从远方驶来,他用信号灯把列车阻停在距落石百余米的地方,避免了重大事故。铁路局为表彰他勇救列车,专门奖励给他一块“上海”牌手表。
那时,手表、自行车、收音机、缝纫机堪称居家“四大件”,城里人都很难置齐,我家居住的小山村40几户,家家没有钟表。
父亲把手表揣回来,我捧在手中不眨眼地看:它除上弦的旋钮,看不出一丝孔隙,晶亮的表壳、洁白的表盘,匆匆忙忙奔跑的秒针还带着红箭头,像一颗跃动的火星。
那时,只有村部有挂钟,看时间必须跑一段路,而父亲却能看看手腕,随时就告诉你“几点了”。“上海表”让他在村里尽显风光,那自豪和惬意不亚于如今有“奔驰”“宝马”。
1979年,我到镇上小学做教师,退休的父亲把“上海表”传给了我。当时,学校也只是“教导处”有老座钟,上、下课时间全依照它,我因为有手表,学校就把一截铁轨挂到我教课的屋外,上、下课由我看表敲响。因为要准守课时,我每天必须提早到校,下班前不能离开学校,学校也体谅我的辛苦,每月补助3块钱。切莫轻看3块钱,那时我月薪才36元,真得感谢“上海表”,让我1年挣13个月的工资。
“上海表”虽带来风光,也有为它着急的时候。1982年一个夏日,我坐马车去10几里外的村小学做辅导课,往返山路十分颠簸,到家一看,腕上的表不见了,我焦急万分地原路寻找,踪迹皆无。
原来,是表带断了,被过路的几个村民捡到送到了村部。村长就套上驴车赶奔镇上交送到派出所,民警很快就弄清是我丢的,因为那时我因有手表,在镇上很有“知名度”。
上世纪80年代末,一直走时准确的“上海表”开始忽快忽慢,一天误差几十分钟。后来,夜间静置时秒针会偷偷停下,晃一下才慢吞吞地走起来。我去县城表店给它“看病”,修表师傅拧开后盖,仔细看了一阵,说:“表太老了,擦擦油泥也许还能走两年,但磨损严重,不敢保证走得准。”
“上海表”不停走了20多年,确实该歇歇了!我请师傅为它擦了油泥,新换一条皮表带,回到家用油纸一层层包起来,收藏在箱子底层……30多年后的今天又见到它,虽已没有实用价值,但我仍要珍存,把它曾给两代人带来的风光,给工作、生活带来便捷、惬意永久铭刻在记忆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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