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寿喜

　　小马是我们银行从人才市场招进来的合同工。“高职”毕业的小马，被安排到我的手下，干一些诸如打字、装订、送材料、打扫卫生之类的杂事。虽然薪水比正式工低很多，但小马的生活热情和工作效率一直都很高：吃饭时，能就着几块臭干子，喝下一瓶啤酒；一进办公室，重活累活抢着干，还经常加班加点。

　　我虽然对小马非常关心，奖金、福利什么的，尽可能地给他争取，有时还请他到我家改善一下伙食(当然少不了酒)。但年轻人前途的事，我这个人事股长兼办公室主任当然要对他说清楚：“你必须先获得本科文凭，然后参加银行系统的公开招考，进入正式编制或‘人事代理’编制，这样，各方面的待遇就与银行正式职工完全一样了。”小马自然非常感谢：“还是何主任对我特别关心，小马将铭记在心，终身不忘。”只可惜，我很少看见小马复习“专升本”考试课程。倒是在晚上或双休日，小马经常在我家楼下的张行长家打牌(我们银行老宿舍楼的隔音效果不好，能听到楼下的声音)。张行长碰见我，也时常夸小马在牌桌上比较灵活，说他的每次出牌，都是自己想要的……

　　上个月，小马想回皖北老家探望父母，我专门到张行长那儿替小马请一个星期的假。张行长先是不同意(估计是怕打牌“三缺一”)，我跑了好几趟，最后承诺自己参与楼下的打牌，张行长才勉强同意，小马也因此顺利成行。

　　在老家的时候，小马还给我发了好几条感谢和祝福的短信，我也逐一回之，并吩咐他最好不要超假。小马非常听话，提前一天回到单位。当天晚上，我就请小马到家里吃饭。这一次，小马没有空手，拎了一盒牛肉干进来了。“这是我们老家的土特产，味道不错的。”小马热情说明，我当然要报以谢意。

　　翌日上班，我在大刘、阿梅的办公桌上也见到了那种特色商标的牛肉干，显然也是小马送的。区别在于，小马送我的是一盒牛肉干(内含真空包装六小袋)，而送给大刘、阿梅的只有一小袋。意思都到了，区别却明显，这让我看出小马为人处事的艺术——毕竟，我对他的近距离关心，远远超过其他同事。于是，私下里我又一次感谢：“小马你太客气了，送一小袋意思意思不就行了嘛，何必送一盒呢？”小马笑道：“整个单位，我只送你一盒……”我心里就有点感动了。

　　晚上回家，就见儿子一边嚼着牛肉干，一边说：“我今天在张平平家玩，看见他家地板上放着一箱这样的牛肉干。”我当然有点惊讶，不仅因为一箱牛肉干可供张行长家的公子吃很长时间，还因为小马高超的“计量艺术”：一袋，一盒，一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