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养薄葬

那天一大早，小侄儿打来电话，说爷爷“走”了。我连忙赶去，到了父母家，大哥、小侄儿、母亲坐在客厅里，大家都很平静，可能持久的疲惫掩盖住了悲痛。

今年正月初一，父亲病危住院。此后一直通过药物维持生命体征，等待死亡，期间全天需要人陪护。100多天下来，母亲血压高得药物都无法控制；大哥尿酸数值飙升，双腿浮肿；我的血糖也不稳定了……父亲这时候“走”了，客观上避免了全家“躺平”。

我们家30年没办丧事了，只有我有一点经验，岳母、大舅子去世不算太久。然而他们都属于非自然死亡，相关手续不一样。根据网上搜索到的流程，我先打了110。大哥则去社区居委会，然后去社区医院，最后到派出所。这一趟下来，办理完死亡证明。

警察很快来了，登记了我和父亲的身份信息，看了父亲以往的病历。离开前告诉我们，他们是110指挥中心派来的，过一会儿片警还会来一趟。过了十几分钟，片警来了，很客气，说了一些哀悼、祝福的话。

以往大哥办事拖拖拉拉，这回很高效，一上午办完了所有手续。然后我打电话给殡仪馆，不到半小时殡葬车就到了。到了以后说我们没必要打110，老爷子86岁了，生前又是重病在身。那些相对年轻猝死的，才需要让警察来核实死亡原因。这么热的天，早点打电话运走逝者，可以避免尸体发臭。

我们开车跟随殡葬车来到殡仪馆，落实了第二天火化时间以及遗体处理细节，接着去选骨灰盒。12年前，我岳母的骨灰盒价格是1.8万，全馆第二高，最贵的2.8万一个。现在1500元封顶，陈列柜里最贵的不过1370元，最便宜的只要99元。按照父亲的脾气，肯定会选99元。但我们实在没法这么做，最后选了个640元的。

“整个全部费用才3200多一点，骨灰存放一年才100元，真有些出乎意料。”大哥原本以为怎么也得一万元左右，我感觉的确比以前便宜了许多。

没有戴黑纱，也没有买花圈。按照父亲的遗愿，家里没有点香、点蜡烛。有些邻居看到了殡葬车，陆续到家里送礼，都被母亲拒收了。

第二天是工作日，我们兄弟几个和侄儿们去送父亲最后一程，儿媳、孙媳都没有去。我们没有选择遗体美容，不过殡仪馆工作人员还是做了简单处理。父亲“走”后，眼睛一直没闭上，我们在家抹了几次，还是合不上。遗体火化前推出来和我们告别时，双眼已经闭上了。

50分钟后，骨灰盒从窗口递了出来。小侄儿捧着骨灰，我们一起将父亲送到骨灰寄存处，告别就此结束。之后几个月，我们会为父亲选一处墓地，然后安葬。

“疫情期间，如果丧事都像你家这么办，多好。”回到小区，路遇一位社区干部，他夸赞道。我告诉他，即便不在疫情期间，也会这么办。社区干部说邻居们都知道这三个多月，我们这些儿女尽心尽力在照顾父亲；父亲做了癌症手术后的6年里，都是如此。所以丧事办得如此简单，也不会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要是换成儿女不管不顾的人家，可不敢这么办，他们自己也会有愧。

厚养薄葬，我们给下一辈人打了样。父母家所在小区是工厂大院，邻居彼此很熟，说不定以后会有些人家受影响，丧事办得和我们一样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