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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县挂榜岭和东山的史事
2019-11-15 | 来源:文史春秋

        战国时期的《山海经·大荒南经》中记载:“大荒之中,有不庭之山,荣水穷焉。有人三身,帝俊妻娥皇,生此三身之国,姚姓,黍食,使四鸟。有渊四方,四隅皆送,北属黑水,南属大荒。北旁名曰少和之渊,南旁名曰从渊,舜之所浴也。”

        据可考资料记载,荣水,即容水,即今北流河。北流河流到藤县挂榜岭山脚下就到了尽头,然后汇入西江。从古到今,藤县人崇尚佛学,此地又有“小天竺”之称,那么此地确是三身人(信奉佛法的人)生活的地方无疑。舜帝出生时,有凤凰投入其母怀抱,也就是说舜帝是百鸟之首,所以他的子孙也能驯化驱使四鸟,而藤县人一直都把凤凰当作神来膜拜。因此,《山海经·大荒南经》中记载的这座不庭山就是当今藤县的挂榜岭,藤县则是三身国的辖地。

        在藤县,民间流传着这样的说法,说舜帝即位后,励精图治、体恤民情,经常到民间考察。有一年,西江洪水泛滥,藤州的良田被淹,民不聊生。舜帝便带领臣民,登临不庭山,观察水位和苦思治水良方。舜帝站在不庭山上,看到江水被一座大山挡住了去路,那洪水翻滚着,浊浪滔天,直往荣水里倒灌。舜帝拿来一条赶山鞭,对着那座大山仰天长叹:“山神啊,你挡住江水的去路,害我乡亲,如何饶你?”说着挥起一鞭向那座山打去,瞬间把那座山移到北边。霎时,江水通畅,良田重现,万民欢呼。

        当然,这只是民间传说,但从《史记·五帝本纪》中可以寻到舜帝到过藤州的蛛丝马迹。《史记·五帝本纪》中记载:“(舜)践帝位三十九年,南巡狩,崩于苍梧之野。”而藤州在古时,隶属苍梧郡。

        舜帝南巡到了藤州,也在古人的诗词中得到了印证。北宋绍圣四年(1097年),苏轼被贬海南时在藤州与被贬雷州的苏辙相会,曾作了一首诗,全诗如下。

        吾谪海南,子由雷州,被命即行,了不相知,至梧,乃闻尚在藤也,旦夕当追及,作此诗示之:

九嶷联绵属衡湘,苍梧独在天一方。

孤城吹角烟树里,落日未尽江苍茫。

幽人拊枕坐叹息,我行忽至舜所藏。

江边父老能说子,白须红颊如君长。

莫嫌琼雷隔云海,圣恩尚许遥相望。

平生学道真实意,岂与穷达俱存亡。

天其以我为箕子,要使此意留要荒。

他年谁作舆地志,海南万古真吾乡。

        其中一句“我行忽至舜所藏”意思就是我也到了舜帝到过的地方,所以,不管是从民间传说来看,还是从苏东坡到藤州留下的诗作来看,都留存着舜帝的足迹落在藤州大地上的印记。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藤县挂榜岭是一座妩媚的青山,它像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眼角含笑,不蔓不枝,媚而不妖,带着诗意,带着清幽,带着雅致,静静地傲立在藤县河东一隅,默守时光。

        挂榜岭风光秀美,景色宜人。岭上苍松挺拔,芳草青翠,山花烂漫,是人们茶余饭后的好去处。挂榜岭风光秀美,令人迷醉,不但迷倒今人,也曾迷倒古人。明朝第一奇才解缙,在永乐五年(1407年)二月被贬广西,任广西布政使参议。他往交趾过藤县时,看到藤县景色秀丽,遂寓居于藤城水月岩,一有空就行山走水,寻访名胜古迹。有一次,他登临挂榜岭,看到山下的藤城内外风光旖旎,令人叹绝,当即吟七律诗《藤州即事》一首:

绣水东流合郁江,古藤城郭镇南邦。

山云桥渡飞虹并,江月楼空乳燕双。

晴日莺花红帐锦,春风烟树碧油幢。

吹箫唤起蛟龙舞,金鸭焚香倒玉缸。

        挂榜岭不但风景令人迷恋,名字的来历也让人为之叹止。

        每次沿着挂榜岭的登山台阶拾级而上时,置身于烟光草色中,听着松涛阵阵、鸟雀和鸣,脑海中总会蹦出《女状元》第四出中的这一句:“我凤羽孩儿,见应试科,明日该挂榜了。”心里想着文中的这个句子与挂榜岭的名字很是应景。

        时间回溯到唐贞观七年(633年)的春天,京城长安,小桃初放,细柳笼烟,风拂竹瑟,月映梨白,一片明媚的春光。但是,虽然春光迷离,却鲜少有人用心去欣赏,因为人们都忙着关注一件事,那就是看看今科进士会有谁?

        李尧臣心情忐忑,怀着不安和期待,夹在一众学子之中,眼睛在榜上逡巡。“李尧臣,藤州镡津人。新科进士第……”名字跃入眼帘,李尧臣不禁湿了眼眶,十年寒窗苦读,终于获得了回报。李尧臣成为了广西考中的第一位进士,消息传到他的家乡,人们奔走相告:我们藤州也有进士啦。唐时的藤州,与中原相比还是一片文化湿地,竟然孕育出一位进士,是多么难得,又是多么可贵!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在唐朝,考进士科是社会中下层有能力的读书人进入社会上层、获得施展才智的机会。虽然进士及第后并不能立即授官,还需要通过吏部的铨选,但是因为“进士科”是众多科目中最为难考的一科,而且录取的人数少之又少,所以这一科备受人们追捧。李尧臣考中进士,不仅是广西人的骄傲,更是藤州人的骄傲。当时的藤州官府,把李尧臣高中进士的榜文高高挂在藤州北流河东面的一座山头上,让整个藤州城中的人远远都能看见。于是,这座逶迤的大山便有了让藤州人引以为傲的名字——挂榜岭。

        从此以后,每逢有藤州的学子考中状元或进士,家乡的人们都会把高中状元或高中进士的榜文高高地挂在挂榜岭上,榜文随风飘荡,远远看去,像极了一只只凤凰栖在山岗上。

        据史料记载,在实行科举制度的年代,藤州共产了1名状元、32名进士、233名举人。而这名唯一的状元,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他就是创造“三元及第”传奇的冯京。他不仅为藤州增添光彩,更是为挂榜岭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也许,是挂榜岭的灵气成就了冯京。

        冯京,字当世,广西藤州镡津人,小时在藤县县学读书。他从小就颖悟绝伦,敏而好学。他的志向远大,立志要成为一个杰出的人。当他了解到广西第一位进士李尧臣是一位勤奋好学的人,遂以其为榜样,并立下志向要成为广西第一位“三元及第”的状元。每日读书稍有倦怠时,冯京便会跑到挂榜岭上,指着远处浩浩西江水质问自己:难道你就不想像江水一样,奔向更远的远方?难道你就这样碌碌无为,虚度光阴?难道你想平庸一生?你对得起父母,对得起藤州这灵秀的山水吗?

        冯京一直都这样鞭策自己。皇天不负有心人,北宋皇祐元年(1049年),冯京在乡试、礼闱、廷对中都取得了第一名,连中三元。在中国古代,从实行科举制度到废除科举,能够“三元及第”的学子可谓少之又少,简直是凤毛麟角,全国“三元及第”的也仅仅只有13人。如今,藤州也有“三元”,如何能平静?当官府把冯京“三元及第”的榜文挂到挂榜岭上,人们纷纷从四面八方赶来,登临挂榜岭,瞻仰状元的风采,沾一沾状元的灵气和才华。而更多的人是想探个究竟:藤州是一个什么样充满灵气的地方,才会孕育出这样的才子?

        因为冯京创造了“三元及第”的传奇,也因为他后来在政治和文学上的成就,是中国历史上杰出的人物,所以历代官民都争相传颂他,而家乡的群众则把他父亲冯式的墓葬亲切地称为“冯京山”。

        冯式的墓葬坐落在藤县城东挂榜岭不远处的胜西村。冯氏的后裔为了纪念冯京,在冯式墓旁建有“三元亭”。亭子中分别有国民党名人李宗仁、白崇禧、石化龙等人撰写的对联。时至今日,不但冯氏子孙年年来此祭拜,很多游客也慕名前来“三元亭”参观瞻仰状元遗风。

        历来,关于冯京的家乡,众人争议颇大,有说是湖北人,有说是宜州人,有说是藤县人。清嘉庆版《藤县志》中记载:按京父壮游江湖,京待焉,寓宜州,游学湖湘,作精舍于咸宁,又客江夏。《方舆胜览》诸编因以称宜州人、江夏人、咸宁人、郢州人,皆无定说。至宋藤州守李万刻碑明金文仲跋、佥宪富礼州跋,皆曰藤人。且宪副华亭冯时可曾移檄于邑,以文简为藤人,谱载公居连理塘,右斯可为藤人之确据矣。

        从上面这段文字中得知,冯京乃藤县人。另有冯京的墓志铭中铭刻着“冯氏旧家河朔,五代之乱,避地走宜藤间。”也很明确地表明了他曾在藤县定居。

        千年风采,尽在藤州。作为挂榜岭余脉的东山,与挂榜岭一衣带水,它的前面是滔滔西江,左面是绣江(即北流河)。西江水面开阔,大气磅礴;绣江温婉娴静,不急不躁。它们在东山的脚下交汇东流,流淌了时光,孕育了东山的故事。

        遥想当年,冯京连中三元,可谓“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在登科后,冯京首先想到的,就是回藤州祭拜先祖。

        然而来到绣江渡口,遇到江水暴涨,浊浪滔滔,无人摆渡。冯京非常着急,因为他的父亲冯式就葬在绣江对面的城东胜西村,要到对面去祭拜父亲必须渡江。可是江水暴涨,谁也不肯摆渡。经过多方寻找,他终于在水月阁找到了一名愿意摆渡的船工。但好事多磨,船工一来到渡口边,看到江水咆哮,水流湍急,说什么也不肯渡。冯京再三恳求。船工见冯京心志坚定,自己无法说服,只好心生一计,说如果你把一锭金子抛入江水中,金子浮在水面上的话我就渡你过去。冯京为了过江,二话不说,随即就把一锭金子抛入水中,没想到金子恰巧被水面上的杂物托住,没有下沉。船工暗暗称奇,不敢食言,遂将冯京渡到河水对岸。冯京祭祖完毕后也感念此奇异之事,便命人在东山建亭纪念,赐名曰“浮金堂”,至明朝重建时才改名为“浮金亭”。而绣江渡口也因此事被人们称为“浮金渡”。

        “江月夜夜好,山云朝朝新。”读着苏轼的《浮金堂戏作》,让我不禁回想起900多年前的那个夜晚,藤县东山上,清风霁月,云影浅淡;浮金堂外,竹木扶疏,月色如水;浮金堂里,一壶酒,几个人,道尽浮沉人生几多事?是的,这正是遇赦北归的苏轼与藤州太守徐畴在此相聚,陪在他们身旁的,是他们各自的儿子。

        人生诸多际遇,几番浮沉,几番起伏,都化作繁华后落寞的心酸一笑。这夜相聚,苏轼心里是高兴的,往日的种种磨难,在此时只不过是过眼云烟,所须珍惜的,是与徐太守的这份珍贵情谊。忆起那年他俩一起在钱塘江春游尚还年少,如今,两人都白发满鬓,只是徐使君的酒还如当年那样醇。这夜,这位旷世奇才与太守饮至尽兴,在飒飒秋风里,就着一轮明月,将半生的豁达,一世的温情,一并付与东山,付与浮金亭。苏轼有感而发,挥笔而就,写下一首《徐元用使君与其子端常邀仆与小儿过同游东山浮金堂,戏作此诗》。全诗如下:

昔与徐使君,共赏钱塘春。

爱此小天竺,时来中圣人。

松如迁客老,酒似使君醇。

系舟藤城下,弄月镡江滨。

江月夜夜好,山云朝朝新。

使君有令子,真是石麒麟。

我子乃散材,有如木轮囷。

二老白接    ,两郎乌角巾。

醉卧松下石,扶归江上津。

浮桥半没水,揭此碧鳞鳞。

        后来,后人为了纪念苏轼到过藤州,在藤城北流河东岸的东山小阜上建亭纪念,俗称东坡亭,又叫访苏亭。或许,是苏轼成就了藤县东山,成就了东坡亭。千百年来,多少人在这里驻足,多少人在这儿流连,人们慕名而来,只为了探寻苏大学士的足迹,感受他所遗留下来的文化气息。

        又或许,是秦观的一缕清魂成就了藤县东山。和苏轼遇赦的同年,秦观也获赦北归。他虽然多次被贬,仕途坎坷,身心俱疲。但当他从贬地雷州北还到藤州时,对这的山水亦迷恋不已,每日与众人游山玩水,怡然自乐。一日,他与往日一样,与众人相聚在绣江边的光华亭,吟诗佐饮。适逢一场雨水过后,光华亭旁的小路边野花争艳,古藤盘旋,时有鸟语唧啾,恍如春天来临。天空中,云彩变幻莫测,宛若游龙。

        秦观坐在亭中,醉意朦胧,眼前的景色,似曾相识。不正是几年前自己所作的《好事近·梦中作》那篇阙词里的景色么?于是兴致勃勃地吟诵起来:

        春路雨添花,花动一山春色。

        行到小溪深处,有黄鹂千百。

        飞云当面化龙蛇,夭矫转空碧。

        醉卧古藤阴下,了不知南北。

        话音刚落地,众人皆齐声叫好。稍过片刻,秦观感到口渴,便叫人用玉杯取来泉水。正欲饮时,看到杯中自己的倒影满头白发、容貌沧桑,一时伤感袭来,但一想风雨过后见彩虹,不禁愁眉开展、面带微笑,悠悠西去,时年52岁。从此,“醉卧古藤阴下,了不知南北”的词句,成了秦观客死藤州的谶语。

        昔日秦观在被贬途中结识的湘女红颜知己,得知他在藤州离世,竟不辞劳苦地从湖南赶到藤州,抚摸着他的棺木,悲恸不已,忽然大叫一声,随着心爱的词人而去。众人被湘女的痴情所感动,遂将她葬在光华亭对面的东山,称为“义女墓”。多年以来,许多人、许多游客,是冲着秦观与湘女的爱情而来。

        抑或者,是寺庙成就了东山。因为古藤州有众多寺庙,所以又有“岭南小天竺”之称。古藤州东山上,庙宇林立,有通善寺、广法寺等。据说,广法寺创建于东汉汉和帝永元年间,曾与广东省的天池寺、南华寺、光孝寺并称为“岭南四大名寺”,毁于明成化二年(1466年)。现仅留存被荒草掩埋的“佰音林”古碑及古井、放生池等残迹。且不去追究这座曾经声名在外的寺殿因何而毁,但据记载,唐朝僧人鉴真大师曾在东山通善寺讲学,北宋高僧契嵩大师曾在广法寺落发为沙弥。

        众所周知,唐朝和尚鉴真曾6次东渡日本。第五次,鉴真再次东渡失败,在此次返程时途经藤州,曾经停留在通善寺1个多月,讲律受戒,给人治病,广结善缘。鉴真此举受到僧俗人士的顶礼膜拜和地方官员的热情接待。一时之间,东山上,梵音袅袅。

        时光悠悠,鉴真到藤州东山讲学200多年后,藤州镡津宁风乡诞生了一位名震朝野的佛学大师——契嵩。契嵩没出家之前叫仲灵,为了遵从他父亲的遗愿,在广法寺落发为沙弥,法号契嵩。他精修佛学,严守戒律。19岁时,为了学到更多知识,立下了“游历各方,遍求名师”的远大志向。

        北宋嘉祐六年(1061年),契嵩携带自编的儒学、佛教二者相容的书籍到京城开封游说,并写下了一封洋洋洒洒的万言《上皇帝书》,请求皇帝力救佛教。宋仁宗得到契嵩的文章和《上皇帝书》,阅后大为赞叹,于是传令宰相韩琦和参知政事欧阳修等人探经取证。他们二人读了契嵩的文章后,也觉得契嵩的佛儒二学相容的论述精湛,令人折服,对契嵩十分佩服。于是,在他们的力荐下,仁宗下诏“传法院”将契嵩所著的《禅宗定祖图》《传法正宗记》《传法正宗论》三书合称《嘉祐集》,和《辅教篇》一起,编入国家图书馆收藏,并褒赐契嵩紫方袍和“明教大师”称号。一时间契嵩名声大震,轰动朝野。

        悠悠上下五千年,藤州有说之不尽的故事,挂榜岭也有说之不尽的传奇。是藤州灵秀的山水,造就了挂榜岭山脉的深厚文化底蕴,它像一只正在羽化的凤凰,静静地伏在藤州大地上。多年以后,我从胜西村出发,沿着状元留下的足迹,一路向南,缓步登临挂榜岭,坐在松荫下,眺望着东山,心里想着那些年的岁月物事,都是那样真实。仿佛舜帝还在挂榜岭上指点江山;仿佛那年状元进士的榜文还在飘扬着,状元和进士也还留在这里谈古论今、吟诗作对;仿佛广法寺里的晨钟暮鼓、梵音还在耳畔回荡,鉴真的讲学声还在响彻整个藤州;仿佛苏轼还在、秦观还在、契嵩还在……这中间的几千年流光,仿佛只是昨天。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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