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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江血战是中央红军长征中打得最激烈,也是损失最大的一仗。当年,作为红三军团政治部保卫局侦察部的一员,我亲历了这一场让我终生难忘的战斗。
离别苏区
1934年10月,我所在的军委训练五团驻于都城内,当时我任团特派员,直属政治保卫局领导。
10月16日上午,我突然接到电话,要我们立即做好部队的行动准备,详情另有军委令指示,要求我们一定要做好巩固部队的工作,坚决打击谣言等敌特破坏行动。接到上级指示后,我即向团政委汇报,尔后下到连队,布置工作。下午4时,团首长接到中革军委命令后召开紧急会议,宣布部队全都走,跟在红三军团后面,归红三军团指挥。至于部队开到何处去,我和其他红军指战员并不太清楚。
10月17日拂晓,我团离开于都城,向南渡过于都河。过了河后,我看见江西苏区的男女老幼都站在路旁,热泪盈眶。当时,我和他们一样,心情非常激动,不断地回头张望,依依惜别之情让我放慢了脚步。但前面传来“紧紧跟上!”“跟上!”的低声呼唤,最终让我含泪告别了苏区的战友亲人们,走上了漫漫征途。
突破敌人第二道封锁线后,军委命令我们训练五团交红三军团整编,补充连队。我被分配到红三军团政治部保卫局侦察部,部长是杨奇清。一日黄昏时,部队到达宿营地后,保卫局局长张纯清来到侦察部。他说,军团首长说司令部没有找到第二天行军带路的向导,让侦察部派一个组,并另从保卫队调一个排的兵力, 由杨部长带队上山找向导,我当即报名参加了。
漆黑的夜,天下着绵绵细雨,我们沿着羊肠小道上了山。行进了大约2公里路时,藏在半山森林中的地主保安团武装向我们开枪射击。杨部长一声令下:“卧倒!不要开枪!停止前进!”因下雨,路又滑天又黑,伸手不见五指,我们决定撤回另想办法。回到宿营地时,我们的衣服全湿了。当我脱下湿漉漉的上衣烘烤时,才突然发现上衣的右边被子弹打了一个洞,幸亏我并没受伤。
正当我们准备睡觉的时候,张纯清局长又来对杨部长说,以后部队会更艰苦,要急行军,为了让全军团指战员不掉队,同时加强行军保密,军团首长指示由政治部保卫局组成一个收容队,决定从侦察部抽3人、执行部抽2人、另从保卫队调1个排,由杨部长负责组成。参加收容队的人员需要身体强壮和其他条件都好,杨部长决定派侦察部的王祖波、吴德山和我参加。
血战湘江
当红军突破敌人第三道封锁线,挺进到广西湘江地域时,蒋介石已调集了25个师数十万大军,分五路前堵后追,企图消灭红军于湘江之侧。这时,横在红军面前的是一条又宽又深的湘江,湘江对岸还有一条与它平行的桂黄公路,敌人在湘江与桂黄公路连绵不断的丘陵间还修了100 多座碉堡,远远看去,像是爪子相连的锁节。
11月27日,红三军团到达文市附近宿营。晚上11时左右,我们收容队赶到宿营地。先到的战友已经为我们烧好了洗脸、洗脚的热水,还给我们留了饭。我们洗完了脸和脚,吃完饭准备睡觉时,办公室李秘书来通知,局长紧急通知党、团干部集合开会。
我们全都集合到张纯清局长那里。张局长说,情况紧急,上级指示,明日急行军50多公里,一定要保证全体指战员不掉队。明早3时吃饭,4时出发,9时以前全军团部队一定要通过文市,大家要做好准备。他还特别强调:收容队的同志必须在29日4时前跟上部队,到达目的地。同时将保卫局侦察部、执行部调出三分之一的干部和警卫大队调出4个班,以加强收容队工作。
28日凌晨4时,部队出发了。我们收容队上午8时左右到达文市街北,这时全军团部队都通过了文市,但有三三两两的掉队人员还在慢走。突然听到“轰隆隆”的声音,这是敌机飞来了,我们迅速疏散,隐蔽在附近屋里。敌机发现了我们的掉队人员,在房前房后投下炸弹和反动传单。从敌人的反动传单可以看出,蒋介石已判明红军要渡湘江。
29日,中革军委命令:红军分两路渡过湘江,并将渡河地点选在界首和风凰嘴之间。红三军团在右翼,红一军团在左翼,从两翼保护中央军委纵队过湘江。红五军团殿后,对付周浑元的追兵。红一军团第二师第四团先抢占右翼的界首后,移交给赶到的红三军团第四师。尔后,我们第四师在兴安与界首之间的光华铺,第五师在新圩、灌阳一带设防。红三军团的指挥所设在离湘江渡口界首只有几百米距离的一个山腰上的祠堂里,祠堂后面是山,站在祠堂外可以看见湘江渡口临时架设的浮桥。张纯清局长带着我们收容队和警卫大队也到达了军团前指,隐蔽在祠堂周围,保卫军团首长的安全。
光华铺距界首二三公里路,周围是一一片比较开阔的丘陵,大树很少,只是有稍微突起的泥包上零星地生长着一些灌木和杂草,地形实在不便于坚守,大家都在盼望军委和中央纵队快来渡江。当时,中央纵队已到达灌阳北的文市、桂岩,桂岩到最近的湘江渡口只有50多公里路,如果采取轻装急行军,一天即可到达,这样红军可以损失较小地渡过湘江。但由于当时受“左”倾冒险主义领导,没能利用这一大好时机, 他们仍然抬着从苏区带来的坛坛罐罐,每日只能行军20多公里,足足走了4天才到湘江边,我们的红军战士在前线为了掩护他们过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我当时正在祠堂的军团指挥所。除少数人在祠堂里外,我们大部人都在四周隐蔽休息。突然“轰隆”一声响, 敌人的一发迫击炮弹落在祠堂右侧爆炸了,碎石掉落在指挥所屋顶上。彭德怀军团长站起来说:“没事的人都到屋后去。”这时,邓萍参谋长急急忙忙进入指挥所。他对彭德怀军团长、杨尚昆政委说:“五师的阵地遭到敌人多次猛攻,胡震参谋长和黄冕昌团长都牺牲了,部队伤亡很大。他们一直与敌拼杀,至今已经坚持了三天三夜,有的连队一口饭也没吃上。”彭德怀当即指示邓参谋长,立即通知第四师师长张宗逊、政委黄克诚派出一个团,去掩护第五师撤下来。
30日黄昏,张纯清局长对我说,首长认为明日第四师阵地将有激战,派王祖波、吴德山和我3人去第四师了解战况。接受任务后,我们连夜赶到了第四师指挥所。第四师前指距军团指挥所不过1公里路,我们到达时,张宗逊师长、黄克诚政委正在紧张进行着战斗准备。
12月1日凌晨1时左右,中革军委命令: 12时前必须保卫湘江渡口,使军委纵队和主力部队能胜利渡过湘江封锁线。敌众我寡,在一切为了苏维埃新中国的口号下,红军以惊天地泣鬼神的士气,在十多里地的战场上,与敌人展开了生死存亡的拼杀战。
1日凌晨,天还没亮,战斗就打响了。光华铺第四师第十团阵地上炮声、枪声响成片。夹着闪闪的火光,敌人的炮弹、机枪子弹不断向我方阵地倾泻过来。一阵炮击后,敌人端着枪,上着刺刀,向着第十团阵地冲了过来。这时,我们的红军勇士从掩体里冲了出来与敌人拼杀。他们忘记了伤痛,心中只有一个简单而坚定的信念:保卫党中央,保卫军委纵队安全过湘江。他们与敌人展开了一场惊天场地的肉搏战,终于又一次守住了阵地。
张宗逊师长去第十团指挥作战后回来说,战斗打得很艰苦,双方伤亡不小。我们的装备实在可怜,子弹太少,现在剩四五发子弹的就算富有的了。我们不能像敌人那样乱放枪,几乎每射击一枪都得认真考虑,目测一下距离, 在射程之内才开枪。
在第十团阵地上,连续打退了敌人十几次进攻,第二营营长牺牲了,沈述清团长在第二营阵地上亲自指挥作战。他率领全营战士,从山上猛冲下去,拿着手榴弹向众敌扔过去,打退了敌人的进攻。敌人第二梯队又冲了过来,明晃晃的刺刀在深秋的阳光下闪着寒光,眼看第二营阵地就要被敌夺去,沈团长与敌人展开了肉搏。战士们看着团长奋不顾身,都大喊着跑步上前,用大刀向敌人劈去。突然,敌人的子弹打中了沈团长的左脚,他还摇摇晃晃向前冲,一个敌人用刺刀向他刺来,他跌进一条壕沟牺牲了。
当张师长、黄政委向军团首长汇报说十团团长和其他战友牺牲的情况时,彭德怀心情沉痛地问:“现在第十团还有多少人?”张师长难过地回答,营连排干部战士伤亡大半。彭军团长从桌子上拿起电报,在手上扬了扬,忿忿地说:“刚才接到军委命令,说军委的‘红星’纵队即将过江,我们的任务是在这里掩护他们过湘江,牵制桂军,将敌人拖在光华铺地区一线。 沈团长牺牲了,命令杜中美接任团长职务。你们回去,火速整顿一下部队,要坚决抗击桂军主力的进攻。”
此时,保卫局除勤杂人员和病号先过江外,其余的指挥员全在军团部指挥所周围隐蔽警戒。张师长和黄政委回去不久,就来电话报告军团长,杜中美团长在去第二营阵地途中不幸中弹牺牲。彭军团长听到后说:“这打的什么仗!不到一天时间,第四师第十团就死了两个团长,这样打下去,野战部队只有死路一条!” 杨尚昆政委在一旁强忍泪水说:“唉!中央纵队快点过江啊!也好减少部队的伤亡……”所有的红军指挥员都在焦急地等待着中央纵队渡过湘江的消息!
炊事班长送饭
战斗中,炊事班长老王挑着一副伙食担子来到指挥所,他是冒着敌人的炮火上来的,衣帽上沾着许多尘土。老王一迈进祠堂,将伙食担子搁在地上,就喊:“首长吃饭!”彭军团长没做声,双眼望着门外。杨政委轻声说:“老王你辛苦了!”老王打开盖子,取出两个乌黄色的旧搪瓷缸,里面装着沙红色的糙米饭,另外又端出一个土碗,里面是辣椒拌的酸菜,放在桌上说:“首长,饭菜全都凉了,吃饭呀!”
彭军团长走到桌边,看了一下送来的饭菜,问:“你们都吃饭了吗?战士们都有米饭吃吗?哪里弄来的稻米?”老王答:“是供给部队分给首长的米,说只保证首长吃。”彭军团长说:“战士吃啥我吃啥,我彭德怀有盐同咸,无盐同淡。下次给我送苞米饭来,这米饭留给伤员吃。”
12月1日上午,界首渡口,霜风凄厉,冷雨飘零。敌机轮番轰炸着湘江上红军架设的浮桥。红军野战工兵连的战士冒着敌人的弹雨,迅速跳进冰凉刺骨的江水中,奋不顾身地抢修浮桥。可是桥刚抢修好,工兵战士们还没爬上岸来,敌机又来了。凶恶的敌机扔下的炸弹,又将浮桥炸成数段。断裂的竹竿、木板、木棒,在汹涌的江中拥来挤去,混合着倒下的红军战土的尸体,湘江里泛起一缕缕的血水!
混乱不堪的江边,行李、挑子、辎重、机器、马匹等四散在小山丘上,一堆堆的书籍、文件、地图,有的被扯得七零八落,散得满地都是,有的正在被烧毁,随风跳动的火舌舔烧着江边枯黄的野草。在敌人强大的火力下,数万待渡的红军面对波涛汹涌的湘江水,一筹莫展,进退维谷。军委纵队在江边的小山坡上停了下来。
这时,我在指挥所看到彭德怀发怒地命令政治保卫局派人去催促快点过江。张局长指示我们侦察部的全体指战员带保卫队的一个排前去催促部队迅速渡江。当我们到达江边时,军委副主席周恩来也来到渡口指挥渡江。接近中午时,中央纵队渡过了湘江。随后,我们保卫局的同志紧随彭德怀、杨尚昆一起渡过了湘江。文
(梁思久,时任红三军团政治部保卫局收容队副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