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宗元笔下的官宴

● 郭新庆

古时请客人宴饮称礼食，官员聚餐称会食。《史记·淮阴侯列传》说：“令其裨将传飧曰：‘今日破赵会食。’”这是打胜仗聚餐。《新唐书·裴宽传》载：“宽兄弟八人，……于东都治第（盖宅子），八院相对，甥侄亦有名称，常击鼓会饭（聚餐）。”当时官场宴请和聚餐是常态。唐柳宗元《盩厔县新食堂记》记载此事：“……，新作食堂于县内之右，始会食也。”这时柳宗元在蓝田县做县尉，此堂记是受请托之作。

食堂是唐官府宴饮就食之所。唐官场宴饮盛行，每有酬应会宴，还会有官妓侍候。此风据说春秋齐国管仲时就有。柳宗元在文中说：“惟礼食之来古也，今京师百官，咸有斯制。”说这是当时官场的定制，非常普遍，大家都这么做，同堂为官，经常在一起聚餐可联络感情，统一想法。安史战乱时，官员聚餐的食堂成了兵营被毁坏了。唐德宗贞元十八年（802年），按品秩（以邑大小和官吏品级），盩厔县建了新食堂。柳宗元《盩厔县新食堂记》载：“高山在前，流水在下，可以俯仰，可以宴乐。堂既成，得羡财可以为食本，月权其赢，羞膳以充。乃合群吏于兹新堂，升降坐起，以班先后，始正位秩之叙；礼仪笑语，讲议往复，始会政事之要；筵席肃庄，樽俎静嘉，燔炮烹饪，益以酒醴，始获僚友之乐。”一小县属，宴饮如此，其上更甚。

唐宪宗元和九年（814年），柳宗元在永州应邀作的《岭南节度使飨军堂记》让今人开了眼界。岭南道是唐时重镇，“内之幅员万里，外之羁属（管辖）数万里”，其权势之大可以想见。元和八年（813年）十二月，桂管观察使马总为广州刺史、岭南道节度使。为招待境外来唐的宾客，以彰显其豪富和气势，节度使马总重建飨军堂。柳文对飨军堂内外建筑有详尽的描述：其亭堂之豪华，设施之繁多，内有高堂，外有“更衣之次，膳食之宇，列观以游目，偶亭以展声。”其场面之宏大，眼目望不到头。人在园里，放眼环视，不知道怎么走，“如在林壑”之中。转年十月，新堂建成时，节度使马总大摆筵宴款待各国使节和官吏。筵宴当日，旗幡林立，鼓乐不绝；歌伎兴舞，飞腾幻怪。数以千计的人仰视就列入席，大家都被当时的场面和气势震呆了，“真觉煌煌盛典，照耀一时。”文末，柳宗元写道：“华元，名大夫也，杀羊而御者不及；霍去病，良将军也，余肉而士有饥色。犹克称能，以垂到今。”华元是春秋宋国名臣，文公三年，宋与郑战，战前华元杀羊给士兵吃，可还是打了败仗。汉名将霍去病在塞外征战，军队缺粮，士气不振，他在军中以踢球之戏来提振士气。《汉书·霍去病传》载： “其在塞外，卒乏粮，或不能自振，而去病尚穿域蹋鞠也。”柳宗元认为霍去病是靠一种勇敢的精神和正义之道屡打胜仗的。

引用这两个典故，柳宗元显然是想表明自己对当时官场饮宴的态度和看法，而自己推托不掉来者的一再乞请，只好刻石记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