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向晚缓缓归

司  红

春意渐满枝头，大地上已是绿意遍野。与好友相约去郊区一处农庄游玩，适逢周末，路上车水马龙，游人如织，人人带着好心情。当地风光优美，繁花缀满枝头，池塘里锦鲤摇曳出绿波。傍晚时携带着一身花香，我们准备踏上归家之路。

累了一天的我已经对美景习以为常，只想躺在沙发上好好休息，完全没有听进去朋友的惊叹。她说，路过的农村小院，每家都风景独特，有的月季花架上爬满了红色花朵，满溢热烈风情；有的花圃里开着牡丹，饱满花瓣如同灿烂晚霞……我只顾闷头赶路，说早点回去歇着吧，实在没有多余的心绪欣赏。直到后来我们拐过一个弯，忽然与一间老屋迎面相逢。

房子很旧了，门前菜园规整，绿意盎然。石墙灰瓦，蔷薇绕着庭院烂漫生长，叶影疏落，在余晖的照射下，葱茏的花朵好像被踱上层金光，让人挪不开视线。有些花枝已经攀爬上墙头，在春风中轻轻摇曳。再高一点，袅绕而起的炊烟，逐渐飘散在空中。一时间我屏住呼吸，感受到内心深处的柔和，如同破土而出的嫩芽，带着喜悦悄然张望。

“幸好我们没有急着回去，慢慢走才有好风景啊。”朋友感叹，我却心有惭愧，内心的焦急和惶然让自己对身边美景视如无睹，始终脚步匆忙，为此我错过多少简单而日常的美好呢？

想起苏东坡写《陌上花三首》，故事说的是吴越王钱镠与原配戴氏温柔浪漫的故事，两人同甘共苦，情义甚笃。风和日暖之际，戴氏回娘家探亲，为保其安全无虞，钱镠专门派人修了她回家必经的那段陡峭山路，护她一路平安。及至草长莺啼、鸢飞鱼跃，春意绿两岸，满溢相思之情的钱镠在纸上书写下“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我虽思念你，但此时正为江南好风景，陌上花开繁盛，愿你慢看缓归。

这段佳话被现代很多人称赞，“缓缓归”不仅是停驻脚步静心赏景，更是思念缠绕的诗意注解。然而身处喧嚣之中的你我，或许很难领会其中的温柔与美好。

如今的我们处在一个快节奏的社会，目的明确，步履匆忙。旅行在一定程度上是诸多景点的打卡，而非静下心来感受当地的风土人情；阅读是手机屏幕上的粗略看过，而非对着纸张仔细揣摩字里行间的意义。更别提面对着四季美景，是否能够静下来与春花秋月、夏萤冬雪为伴为友。

作家三毛曾写过的一句话：“生活，是一种缓缓如夏日流水般的前进，我们不要焦急。”日子应当是缓慢而从容的，我们在春天看花、夏日望荷、秋天赏枫、冬日听雪。万物复苏时，行走在春天的黄昏里，姑且不要那样着急地回去吧，心头安定缓缓归，所有美好将如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