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 潼

　　梅姨在小区里是个有争议的人物，有人夸她是大善人，也有人对她颇有微词。对此，我一度不解。仅凭她省吃俭用，将退休金大半用于救助流浪猫，怎么还会有人非议？

　　两个月前，梅姨让我们帮忙托管3只幼猫，她家已有9只，容纳不下了。我们接了过来，没几天发现很有难度，小猫夜间太吵了，闹得我们彻夜难眠。梅姨知道后，怪我们不会想办法。她让我们晚上将3只幼猫关在空着的北屋，隔着两扇门，应该就不会被吵到了。

　　然而我家是有一间闲置的卧室，但楼下邻居家人口多，每间房都住了人。幼猫们深夜在北屋嬉闹，楼下难免遭殃。“哪能管那么多，想面面俱到，就什么事都没法做了。”梅姨不以为然。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梅姨做了好事却毁誉参半。她只考虑流浪猫，却不顾及邻居的感受。其实她应该对她的“猫屋”进行一些特殊装修，加强隔音功能。

　　我母亲没有梅姨那么舍得，但出力不花钱的好事，平日里也做了不少，因而在邻里间名声不错，然而有时她的是非观却让我们很难理解。

　　母亲住在以前的工厂宿舍区里，她们厂1996年就改制了，后来宿舍区便有点像电视剧《狂飙》里的旧厂街，出了不少犯罪分子。

　　“那天深夜，大军在家睡觉，突然警察上门抓捕。他家那时住大门口旁边的平房，他从天窗爬出去。下面好多警察围追堵截，他吓得在屋顶上来回跑，最后还是被抓住了……”母亲多次描绘过这样一个场景，听起来对大军很同情。大军比我大三岁，我很清楚他当年因为盗窃罪被判10年，一点不冤枉。

　　“大军是个好孩子，以前见到我阿姨长、阿姨短，嘴巴可甜了。遇见我搬东西，总是主动过来帮忙。”在母亲的回忆中，宿舍区里好几个诈骗犯、抢劫犯、小偷都是好孩子。因为这些人不仅没害过她，对她还挺有礼貌。

　　于是我理解了，为什么一些采访中，某个罪大恶极之人伏法，村里的邻居却都说他是好人……

　　不管他多坏，对我好便是好人。不少市井中人具有这种“朴素”的是非观，从中清晰可见自私的成分。

　　旁人看得很清楚，自己却毫无察觉，有些自私对于当事人具有隐秘性。每个人都可以自我评估一下，自己身上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