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燕峰
我私自认为,“翠”是一个美丽神奇的字眼,凡以之命名者,大多美丽动人,为非凡之物。翠鸟羽毛鲜艳华丽,翡翠空灵飘逸,就连东北百姓唤为“翠花”的女子,也大多生得水灵俊俏。翠菊也如此,她以光洁美丽的容颜、绚丽灿烂的色彩、卓尔不群的姿态,无论跻身何处,都光彩照人,熠熠生辉。
那是一个破败的老旧社区,环境之差实在令人不敢恭维,杂草丛生,肆意蔓延;杂树也少修理,旁逸斜出。但这并不妨碍居民的爱美之心,他们在房前楼后的空地上种了许多花,最多的便是翠菊。整个夏天,花开妖娆,风姿曼妙,各种花争奇斗艳,五色斑斓,清香四溢。唯有翠菊身处其间,落落大方,气定神闲,专注生长,碧绿细长的叶子,笔挺俊秀的身姿,虽没有引人注目的出众花朵,但与娇艳的百花丝毫没有违和感。
日子不疾不徐,波澜不惊,翠菊也不急不躁,按部就班。炽热的阳光日日亲吻着它,清爽的微风时时吹拂着它,暴烈的雷雨偶尔击打着它。经受了夏日的历练,如果仔细打量,会发现它的个头窜了很高,已长到将近一米,像丰神俊秀英气逼人的少年郎。
立秋之后,秋风渐起,翠菊像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召唤,突然从沉睡中醒来,一夜之间就鼓起了花苞,鼓鼓的,像调皮的小姑娘嘟起娇嫩的嘴唇,让人忍俊不禁。包衣白中含绿,将所有的花瓣紧紧包裹,像隐藏着一个秘不示人的巨大秘密。
翠菊怀着隐秘的欢乐,在秋风中袅袅娉娉,兀自摇曳。几天后,花瓣绽开,露出张张明艳耀眼的笑脸。翠菊的颜色有粉、浅粉、蓝紫色,花瓣厚实光滑,宛如江南名贵的丝绸。多重花瓣细细碎碎,排列紧密,并不纷乱,相反给人以秩序整饬之美。由于绽放的时间各不相同,有的花瓣并未完全舒展,遮住了中间的花蕊。有的花瓣全部舒展,花蕊便完全呈现出来,黄色的圆盘,毛茸茸的,中间还有几个黄绿色的凸起,娇艳动人,煞为可爱。难怪苏轼会无限爱怜地写下诗句:“轻肌弱骨散幽葩,更将金蕊泛流霞”。
这时你会发现,夏花大多黯然谢幕,翠菊占据花坛主场,俨然是大地的宠儿,天之骄子。唐代诗人元稹说“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确实如此,菊花耐寒,虽飒飒秋风吹得急,但翠菊们毫不畏惧,精神抖擞,似乎这份清凉与它而言不是艰苦的磨砺,而是一场期待已久的欢喜重逢,是一种难得的幸福享受。瞧,它们笑得多么灿烂甜蜜,开得多么汪洋恣肆,澎湃成海。
菊与梅、兰、竹被人合称为“花中四君子”。在国人眼中,菊花品性高洁,不畏寒霜,“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说的就是它拥有令人称道的顽强气节。我独立翠菊身旁,痴痴的,对它们说了许多赞美的话。我相信它们一定能听得懂,但它们没有丝毫得意骄矜之色,仍然一派天真,从容内敛,不事张扬。开自己的花,回报大自然一缕缤纷的色彩,给予爱它们的人一缕迷人的幽香,是它们唯一的庄严使命。
人们爱菊,赏菊是秋日的一大乐事,古今亦然。白居易的老友向他发出热情邀约,“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自得欢喜的神情触手可及;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恬淡悠然的情怀跃然纸上。文人墨客爱菊,凡夫俗子也爱。社区的居民像见到了久别重逢的老友,常常驻足翠菊身旁,垂首看娇艳花朵,俯身有暗香盈袖,莫不啧啧称奇,赞叹造物主的神奇和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翠菊给人们的生活增添了无尽的乐趣,因了翠菊,老旧的建筑蓬荜生辉;因了翠菊,垂垂老态的人眉眼流光溢彩,摆脱了疾病和衰老的困厄和囚禁。
园林尽扫西风去,惟有翠菊不负秋。看吧,明媚的秋阳下,阴冷的秋雨中,翠菊安之若素,那么美艳绝伦,那么坚定勇敢,把美毫无保留地奉献。
我深情地注视着翠菊,久久不愿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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