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簇紫花轻摇曳

彭根成

从未见过还有比紫花地丁更矮、更贴近大地的花。似乎是过于羞怯，它们尽量矮着身子，嫩绿的叶子屏风样围着一簇簇紫色的小花。那紫是朦胧的，雾一样的一团，而花又是这样细致而娇小，它们在眼前摇曳，使原本有些荒芜的景致有了种梦幻感，仿佛某些隐秘的故事在杂草丛生的土地上蠢蠢欲动。

紫花地丁只不过是一种野草，和高大的樱花玉兰相比，它渺小得就是地皮上的一寸草而已，然而，它却在春季里开得姹紫，开得香甜。

那些小紫花，如此地浸润人心，如春天很细很细的雨，“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你几乎看不见它的存在，却又真真实实地感觉到它的触摸。没有一种花，如紫花地丁那样可以低到尘埃里，如爱的告白，赤裸着自己全盘托付的心。

日本作家川端康成笔下的紫花地丁完全是内心的真情实感自然而然的流露。他在《古都》里第一句就从两株紫花地丁写起，“一棵老枫树有两个树洞，紫花地丁分别在这里寄生，一上一下，相距约莫一尺。春天到了，紫花地丁开花了，花影投在初生的青苔上面，蝶群翩翩飘舞，白色点点。一个名叫千重子的少女面对两株紫花地丁自言自语：‘上边和下边的紫花地丁彼此会不会相见，会不会相识呢？’”白描一样的文字，因了两棵紫花地丁，把我们带进梦幻般的灵动和淡淡的清愁里。紫花地丁作为一种自然物象被川端康成赋予了人的感情。

紫花地丁之所以被众多人喜爱，除了像川端康成那样赋予它很美的各种人类的情感意象，它选择在早春开花，也是个重要原因。春寒料峭的野外，是这些微不足道的紫色小花，宣告春天的来临，最先点缀了田野、地头、路边。也是它们，在明媚的三月，用紫色细小的花骨朵俘虏了每一位仰慕者的芳心；那样小小的一簇，不起眼，却散发出蓬勃的绿意，也给乍暖还寒的大地铺上一抹亮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