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一往事

陈来峰

那年六一，好消息风一样席卷了我们小学。电视台要来给我们录制节目。我们欢呼着如一只只小鸟在校园里飞来飞去。

然而，好消息还没有多久，坏消息又扑面而来。老师让我们演节目的要统一服装，一律要求蓝裤子，白球鞋。对于现在的孩子来说，这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不了到商店买一双就是。

但是，那时候，学校里能穿得起白球鞋的没有几个，记得好多学生还经常穿着露着大拇指的布鞋。而我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给镇住了。蓝裤子好说，我没有可以穿我哥的，我哥的腿长，母亲就将裤腿藏在里面一截。可是这白球鞋我哥也没有，别说我哥了，我们整条街恐怕都难寻。

我哭得死去活来。要知道，这次演出有我好长一段表演，小学五年，也许这是最后的机会。更何况还要上电视，我真的不愿意失去这次机会。母亲更是为这事急得满屋子走。父亲吐着烟雾，烟袋锅子一举叫道：“真不行，就别上了，不就是一次演出嘛！咱们总不能去买一双吧！咱这后季儿还过不过了！”

还是母亲疼我，她想来想去满大街去找人家给我借。就在傍晚时分，母亲还是愁眉苦脸地回来了。我一看，眼泪立马跟着涌出来。母亲蹙着眉说：“真是不好借啊！咱村儿仅有的几家都给借走了！仅剩下狗蛋的在家，可是他比你大好几岁呢！穿上去肯定不合适。”

管他合适不合适呢！我立马笑了，冲上去拿起鞋就往脚上套。可是站起来走路，我变成了一个瘸子，鞋足足大出一大截。还是父亲脑子管用，他找来一团棉花塞进鞋里面，我再扎紧鞋就舒服多了。我又欢快地如一只鸟，嗓子里飘出了响亮的歌声。

那一夜，我是穿着白球鞋睡着的。

第二天的表演很精彩，我的表现更是赢得阵阵掌声。然而，就在我做一个舞蹈动作的时候，一个踢腿，白球鞋飞了出去，棉花从鞋子里天女散花般地飘出来。笑声淹没了我的耳朵。

那年我十二岁，上五年级。

这件事跟儿子唠叨的时候，他吃惊地张大了嘴巴，然后笑着对我说：“要是你来跟我借，我会送你一双的！”

我尴尬地陪着笑了笑，一股伤感莫名地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