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 勇

　　罗副总大约是上午九点左右发现那张通知的。那时候他刚刚把当天新到的报纸和各类报表或粗略或详细地看了一遍，同时喝完了一杯茶。接下来他准备续第二杯茶时，忽然就注意到了办公桌上那张被墨水瓶压着的通知(估计是收发员老王早晨送报时一同送来的)。是一个临时组建的治丧委员会发来的。死者想必是供应部的人，通知请他上午八点半到供应部会议室去研究丧葬事宜——在罗副总所在的这家国企里，员工去世后，为了表示对死者的重视，其所在部门往往会请个把公司领导参与治丧活动。罗副总拿过那通知简单看了看，见时间已晚，便立即动身赶往供应处开会去。

　　会议已经开始了。会场上有认识的人也有不认识的人。大家见罗副总推门进来，便你一声我一声跟他打招呼。供应部的黄部长则连忙起身给罗副总让座，接着又有人为他泡来了一杯茶。然后继续开会。大概这时正在商讨怎样写悼词，大家的神情都很严肃而且发言十分踊跃，说的也尽是些赞扬死者的话，记录的人正拿着笔“沙沙”写个不停。罗副总刚才看开会通知时没留意死者的名字，现在从大家的发言中得知死者叫李志明。由于先前根本就不认识这么个人，这时罗副总就没发言，只在旁边消停地呷着茶，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没料想到了后来，黄部长忽然恭敬地请他也说几句。这一来大家就都把目光转向他。罗副总颇感意外。不过他并不紧张，类似情况以往他也碰到过，说几句就说几句。于是就满脸庄重地来了腔：

　　“好，我就简单讲几句吧：李志明同志我以前接触不多，但印象还是蛮好的。这个同志为人不错，思想觉悟也比较高，工作上兢兢业业，有苦劳也有功劳；而且尊重领导、团结同志、乐于助人……”

　　就这样罗副总很是称赞了一阵李志明。大家对他的发言自然是很重视，时不时还有人在下面附和几句。记录的人照样“沙沙”写个不停。不过罗副总对这样的会兴趣不大，所以称赞过后他很快就转入总结：“……总的一句话，我同意大家刚才对他的评价。好了，我的话完了！”接着便借口另有公事离开了会场……

　　次日上午九点左右，罗副总看完当天的报表同时喝完了一杯茶，接着准备续第二杯茶时，收发员老王不知因为什么事正好从他办公室门口走过。老王一眼瞥到罗副总，便转身走了进来：

　　“罗总，昨天供应处送来的一张开会通知，我把它压在你办公桌的墨水瓶下，你看到了吧？”

　　罗副总说：“看到了。”

　　“那……”老王犹豫了一下说，“那你怎么还没去开会呀？”

　　罗副总说:“那个会昨天上午已经开过了嘛，还开什么会？”

　　老王说：“不可能吧，记得通知上写的开会时间明明是今天嘛！”

　　罗副总：“你记错了，是昨天，我亲自去了的。”见老王还站在那里犯疑，罗副总便四处找那通知，找一阵没找到，就干脆向供应处去电话验证，不料那边还真在开老王说的这个会，罗副总很是疑惑：

　　“那个会昨天不是已经开过了吗，怎么今天还开？”

　　电话里答：“昨天今天开的不是一个会,昨天上午是评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