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 潼
好友大刘发了一条朋友圈,宣称“我们60后是最幸运的一代”。大刘出身农村,80年代考入一所专科学校。物以稀为贵,当年大专学历足以让他进机关,之后一路升迁,如今退休金不菲。
大刘的幸福发自内心,与他个人经历息息相关。同样的“60后”,许多人经历了下岗、再就业,有的50多岁还在送煤气罐,当搬运工,他们恐怕很难认同自己是最幸运的一代。总体而言,无论哪代人,常常唠叨“我们这代人特别苦”的,要比自称幸运者多得多。但唠叨者往往不是那代人中真正不容易的人,穷到极点无表情,真正苦过的人不会常将苦挂在嘴边。
我父亲是个资深“忆苦”人士,大约到了我现在这个年纪,便觉得自己有了“忆苦”的资格,常常对晚辈说“我们当年那个苦啊……”若干年后,我们在社会上都有些阅历了,反刍父亲当年的话,便生出很多疑问。父亲所在国企当年是本市十大利税企业,出了名的好单位。那年月工厂待遇好于机关、学校,合理推断一下,父亲的日子应该比全国90%以上的国民好过一点,可他却比99%的同龄人爱“忆苦”。
一晃父亲已经去世两年多了,如今家里最爱“忆苦”的是岳父。岳父生于1950年,我有不少这个年龄段的旧同事。岳父当年顶他父亲的职,入职县教育局。他现在所忆的苦,多是顶职之前在村里受的。之后半个世纪里,他应该比社会上大多数人过得舒坦。虽然退休时依然是“白丁”,如今退休金也已加到每月七千多元。我们厂他的同龄人,下岗后大多做过很辛苦的工作,如今退休金一般也就四千多元。
父亲和岳父自诉的苦,多属于“乾隆爷没有电视机看”“慈禧太后没用过智能手机”这类。他们是拿“古人”和今人比物质生活,而不是与同时代的人横向比较。
“我们那时候比你们苦得多!上班天天挤公汽,哪有私家车?”那天岳父又在“忆苦”。我想起有位长辈,比岳父还大几岁,日子一直过得比较艰难,却常说年轻人比他们难。现在的打工人“996”“007”是常态,当年他虽然曾在艰苦岗位“倒三班”,毕竟是“主人翁”,夜班还能偷偷睡4个小时。如今打工人上夜班睡觉,早被老板炒了。
擅自代表同龄人宣布“我们是最幸运的一代”,这样的人骨子里自我中心,不太关心别人的生存状态。而明明已经是同龄人中的幸运儿,却还常常挟“苦”自重,更反映出潜意识里的自私。如今我也到了可以诉苦或嘚瑟的年纪,当旁观者多年,提前知道该怎么做了。说话要实事求是,不求被晚辈尊重,最低标准得做一个不讨人厌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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