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丽宏
一位作家,将三月比作女子的薄唇:柔软、醇香,有着淡淡的迷茫和默默的怀想。
这样的三月,太迷人,迷人得有点性感。
我觉得,三月的天下是刚刚搭起房基的童话阁楼;三月的田野,是酥软甜蜜的蛋糕;三月的风,吹在脸上,软得像棉花糖;旷野里,绽放的小花,露着好看的小牙齿,像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女孩。
阳光还嫩,草木清醇,柔软的触感,微凉的温度,有色,有味。
田野给融雪渍过,暄暄的;风携着绿染料,要涂遍角角落落。请你,请你停下来,扯一扯风的袖子,抱抱这忙碌的姑娘吧。
远处是山,山的背后还是山,是连绵不绝的山的剪影。山们透出晴朗的蓝,好像也变成了一片天。
天空瓦蓝,鸟儿在风里飞。飞过来飞过去,东一声西一声。在鸟声里面,往田野中去,踩踩绿茸茸的草,爬爬苏醒的山,听听鸟鸣,晒晒阳光。把鞋子染绿了,把心熏香了,把整个人都晒透亮儿了。“踏花归来马蹄香”,这次香的,是你的“蹄”呢。
如果愿意,你也可以脱了鞋子,裸足踩绿,感受脚底下地气的上升、绿意的鼓噪。草嫌你踩疼了它,有一棵,拱着嘴唇吱了一声。好脾气的风,赶忙跑过来,轻轻安抚。
你抬头,风跟太阳一样柔,太阳跟草一样鲜。这柔这鲜,好像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心里微微一动。这样的太阳底下,这样宜人的风,有什么事情来不及做呢?
只消去做,就好啊。
天空又有鸟儿飞过,大鸟儿。黑白相间的翅膀,像简单的动画,一拍一拍就远去了。想听鸟鸣?那就靠近一片林子吧。林子也许还比较光秃,这个不要紧,鸟儿早入住啦。它们像年前返乡的人,喜滋滋地交流北归的见闻呢。
有种鸟儿,语速飞快,好像在嘟囔“放学了、放学了”,另一种就帮腔应答“饿、饿、饿”,还有一种识趣地催“快蒸馍,快蒸馍”,而有一种,在嘲笑这些贪吃的货,短促急切地感叹“哟,哟,哟”。
风儿不语,穿林过叶,悄悄地听。
这个时候,你的心里会很静。鸟们越闹,你越心静。轻轻地、缓缓地、静静地,像天空中的云。空中的云,鸟不理睬。鸟翅下的风,云不理睬。风的脚从来不乱,不像夏风,一惊一乍,榔头闷棍,急脾气。
野花儿呢,确实还没那么多,可是柳树绿了呀。有的女孩子喜欢折柳枝圈个头箍,间插几朵粉紫二月兰。戴在头上,香馥馥,又美又有风味。
“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这般惬意的风中之舞,鼓荡着人生理想。风如水纹,草若绒毡,薄俏春衫,沐风而鼓动,踏着新绿来到田野,饮酒弹琴,翩然起舞,然后唱着歌归来,真好啊。
有风,迎面跑来。它把我们的心思一点一点吹暖,一点一点吹远,也一点一点拓宽。走着,想着,唱一段,啸几声。往常,心里暗暗喜悦着什么、恨恨骂咧着什么、小心眼地担忧着什么、大度地容忍着什么……撤了,全撤清了。一颗心,借着薄薄春气,单纯了、干净了、丰厚了、温润了,望得见俗世之外的广大世界了。
三月,有这样的魔力。无数面目模糊的事物,都恢复过来,嫩绿鹅黄遍布空间;季节的棱角也被磨去,日益圆润;长冬酷寒里漫散的活力,自行回笼,慢慢聚合。
三月来了,让我们跟万物一道,在春风里重新打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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