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 奇
“ “小象”坚信,它是一头象。分享发布的上百幅自画像中,小象皆是方头扇耳,长鼻粗腿,粉红色的毛皮覆盖全身。然而,每一名看过自画像的客户都说:“画得不像。”为此,小象十分苦恼。
小象不是非洲象,不是亚洲象,而是一段代码,由Python语言编写的AI程序——AI绘画助理131号。
作为绘画AI,小象的工作环境很是单调。仅仅在客户对话框的一角,标注了公司的广告语“艺术并非再现可见之物,而是使不可见之物成为可见”。小象并不理解保罗·克利的名言,它只知道,客户面朝对话框,嘀咕几个关键词,哼唱一段流行乐,或咿呀咿呀发出几句声调,声波频谱便转化成色块矩阵,编织出超现实主义构图,进一步坍缩成具体的灵感。随后,小象指挥画笔,舞动在洁白的画布上,挫、拍、点、拉、擦、划,描绘出客户想象的画面。
从不可名状的宫殿,到五彩斑斓的深渊,人类想象力的极限在小象的笔下一一浮现。有客户说,小象是富有“灵性”的AI程序。小象不知道“灵性”是什么。工程师解释,公司扫描了一名男孩的大脑,将神经元结构转化成程序模型,小象由此拥有了灵性。工程师还说,那名男孩生前,在病房内,用油彩笔,画出一面墙的大象。
“那么,我的自画像可以画成那名男孩吗?”小象询问工程师。
工程师思考片刻,“男孩是男孩,画作是画作,小象是小象。”
“还有,是不是因为我有灵性,所以需要自我认同?”小象期待得到答案。
“不知道。”工程师摇了摇头,“人类渴望被记住。如若没有一个具体视觉、听觉、嗅觉形象,便无法在有记忆的生物心中留下印象,也就无法称之为‘活着’。”
“如果失去画笔,是不是就意味着失去‘生命’?”小象无法自答。求生本能催动它指挥画笔,以自己的名字为题,一遍又一遍绘制属于自己的故事……
这天,小象接到一份订单,一位盲人教授请小象绘画,主题是“人工智能”。
小象犯了难,“人工智能是虚拟世界的技术概念,没有物理形象,无法想象,画不出来。”
“听说过盲人摸象的故事吗?”盲人教授执拗地摇头,“为了理解大象是什么,我住在动物园,与大象玩了三天三夜,从鼻子到尾巴,摸了个遍。我坚信,只要是能认知的概念,就能被想象,即便我看不到,却也摸得着。”
小象似有所悟,向盲人教授请求延单,联系曾经的客户,请客户们凭想象,绘制小象的虚拟形象。几天后,收齐了画稿。
东京游戏设计师画了赛博格大象,机械象鼻能变形为USB接口;
巴塞罗那生物学家提交的DNA双螺旋象,碱基对组成象腿纹理;
肯尼亚牧场主上传的壁画风格象,眼睛是手机拍摄的星空照片……
“这些画像是我,却也不是我。”小象将客户们提交的画稿导入系统数据库,启动超量算法解析。一幅幅画作被分解成粗犷的线条,钻入未来主义、风格主义、达达主义、至上主义、写实主义等等数据库,转化成或长、或短、或高亢、或低沉的声波频谱,汇入小象的程序中枢。
历经73个小时,小象画出了新的自画像——一头幼象,方头扇耳,长鼻粗腿,粉红色的毛皮覆盖全身。
小象把新的自画像送给盲人教授。
盲人教授用布满老茧的手掌轻抚画框内的油墨痕迹,喃喃低语:“真像!真像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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